客語作品

一 面 鏡 仔
●徐清明

苗栗有一个員外，大家喊佢「阿炳頭家」。其爸係大地主，身後留下當闊所在分佢。佢供有三男兩女，頭擺人講个當好命个人。雖然有錢，佢還係當煞猛做。自家做泥水；大个賴仔阿生，做水電；第二个賴仔阿吉，乜作泥水，三子爺扛等來做事，毋使另外請人。在佢自家个土地項起屋賣，一棟又一棟，一槓又一槓，其屋下當然就緊來緊發。

阿炳頭家平常時對人異和氣，朋友也異多。其娘一路里來就跈佢做泥水，做小工，做副手，還愛理家、畜大小，人講个賢妻良母就係恁仔个人。阿炳頭家个娘，應該就係頭家娘，毋過佢比麼人就較勞碌，較無閒，五十零歲續得病過身忒去，辛辛苦苦一生人，一息就無享受著，鄰舍聽著難免會為佢道歎！

娘死忒，無人管捉，對阿炳頭家來講，並毋係麼个壞事。果然，無幾久，就有人紹介一个細妹仔分佢，聽講做過車掌嫲，這隻細妹仔个年紀，比其心舅還較後生，阿炳頭家想 ----- 到嘴个肉奈有毋食个道理！就討轉來。新娘入門，第一件事情係將屋仔、新車仔過戶好勢。大約在屋下戴有一隻月，過後就異少轉來哩。

阿生做水電，手藝阿蠻仔好，也賺有不少錢，子女也大哩，應該日仔當好過正著，可惜，兩公婆就好賭，最後聽講連屋仔就賭忒吔。阿吉作泥水，較正經做頭路，其娘阿貞在附近工廠做手工，兩公婆同心協力，大家異說。第三个賴仔阿德，之前畜狗仔賣，無認真做頭路，娘走忒，其爸分佢兩棟屋仔，落尾乜畀賣淨淨。過後討過大陸妹，歸隻人變當多，今這下有上班，總算較照常哩。

今年初，阿炳頭家得著一種病，麼个食道癌，佢在榮總開刀住院，幾下隻月，幾幾乎就靠阿吉照顧。出院過後，三餐、回診，也係阿吉來哀奶。阿炳頭家个頭那毛全白忒哩，人也變瘦、變弱哩！這恁久又有人來看屋仔，講屋仔愛賣哩。原來係其接腳仔早就將屋仔產權過戶分其老妹，今這下用其老妹个名義賣屋仔。毋使幾久，阿炳頭家就會無屋好核哩！當年个大頭家、大地主，仰會變到恁淒涼？

有一日，阿貞撚等阿吉該一枝講：「若爸就係分這枝害死个，若爸就係一面鏡仔，你知抑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