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9月 27, 2010

他是个独自在湾流中一条小船上钓鱼的老人,至今已去了八十四天,一条鱼也没逮住. 头四十天里,有个男孩子跟他在一起. 可是,过了四十天还没捉到一条鱼,孩子的父母对他说,老人如今准是十足地“倒了血霉”

,这就是说,倒霉到了极点,于是孩子听从了他们的吩咐,上了另外一条船,头一个礼拜就捕到了三条好鱼. 孩子看见老人每天回来时船总是空的,感到很难受,他总是走下岸去,帮老人拿卷起的钓索,或者鱼钩和鱼叉,还有绕在桅杆上的帆.帆上用面粉袋片打了些补丁,收拢后看来象是一面标志着永远失败的旗子.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颈上有些很深的皱纹.腮帮上有些褐斑,那是太阳在热带海面上反射的光线所引起的良性皮肤癌变.褐斑从他脸的两侧一直蔓延下去,他的双手常用绳索拉大鱼,留下了刻得很深的伤疤. 但是这些伤疤中没有一块是新的. 它们象无鱼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蚀的地方一般古老.他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古老,除了那双眼睛,它们象海水一般蓝,是愉快而不肯认输的.“圣地亚哥,”

他们俩从小船停泊的地方爬上岸时,孩子对他说.“我又能陪你出海了. 我家挣到了一点儿钱.”

老人教会了这孩子捕鱼,孩子爱他.“不,”老人说.“你遇上了一条交好运的船. 跟他们待下去吧.”

“不过你该记得,你有一回八十七天钓不到一条鱼,跟着有三个礼拜,我们每天都逮住了大鱼.”

“我记得,”

老人说.“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没把握才离开我的.”

“是爸爸叫我走的. 我是孩子,不能不听从他.”

“我明白,”

老人说.“这是理该如此的.”

“他没多大的信心.”

“是啊,”

老人说.“可是我们有. 可不是吗?”

“对,”

孩子说.“我请你到露台饭店去喝杯啤酒,然后一起把打鱼的家什带回去.”

“那敢情好,”

老人说.“都是打鱼人嘛.”

他们坐在饭店的露台上,不少渔夫拿老人开玩笑,老人并不生气.另外一些上了些年纪的渔夫望着他,感到难受.不过他们并不流露出来,只是斯文地谈起海流,谈起他们把钓索送到海面下有多深,天气一贯多么好,谈起他们的见闻. 当天打鱼得手的渔夫都已回来,把大马林鱼剖开,整片儿排在两块木板上,每块木板的一端由两个人抬着,摇摇晃晃地送到收鱼站,在那里等冷藏车来把它们运往哈瓦那的市场.逮到鲨鱼的人们已把它们送到海湾另一边的鲨鱼加工厂去,吊在复合滑车上,除去肝脏,割掉鱼鳍,剥去外皮,把鱼肉切成一条条,以备腌制.



老人与海
海明威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HEMING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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