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12月 16, 2016

從歌詞到歌詩

●從歌詞到歌詩 

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依然趬過大家看好的村上春樹,而落在大家大呼意外的:現年75歲的美國民謠詩人巴布狄倫(Bob Dylan)獲獎理由是:「在美國歌曲的偉大傳統裡,創造新的詩意詞句。」記得四十年前,詩人余光中就大力推介過他,余光中當時也因而寫了很多民謠風的詩,加以楊弦的譜曲演唱,廣受年輕一代(如今已五六十歲)的歡迎,啟動了台灣民歌的流行。巴布狄倫(Bob Dylan)可說是台灣民歌的源頭,民歌也大量使用現代詩譜曲。的確,我們不得不承認,世上許多歌詞已很詩化,內涵衝擊威力和流行深廣度超過了詩。以下是巴布狄倫(Bob Dylan)那首膾炙人口的《答案就在風中飄》歌詩:

一個人要走多少路
別人才把他稱為人?
一隻白鴿要飛越多少海
才能在沙灘沉睡?
炮彈要發射多少次
才會被永遠報廢?
我的朋友,答案就在風中飄,
答案就在風中飄。

一座山要存在多少年
才能被大海淹沒?
一些人要生活多少年
才能獲得自由?
一個人要轉多少次頭
還假裝什麼都看不見?
我的朋友,答案就在風中飄,
答案就在風中飄。

一個人要仰望多少次
才能看見天空?
一個人要有多少耳朵
才能聽到人們的哭聲?
在他知道太多的人死去前
有過多少死亡發生?
我的朋友,答案就在風中飄,
答案就在風中飄。(張祈 譯)

後來名詩人余光中也寫出精彩的《江湖上》這首詩,經楊弦譜曲演唱後,風行一時,如今聽來依然風味十足,堪稱經典。我記憶猶新,那夜落著細雨,可能與心情有關,總覺得那天台北的夜晚格外詩意,當時我參與了四十多年前在中山堂,楊弦與余光中相得益彰的民歌演唱會,真是盛況空前,散場時記得還遇見主流詩刊同仁詩人羊子喬。余光中的《江湖上》:

一雙鞋,能踢幾條街?一雙腳,能換幾次鞋?
一口氣,嚥得下幾座城?一輩子,闖幾次紅燈?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風裡

一雙眼,能燃燒到幾歲?一張嘴,吻多少次酒杯?
一頭髮,能抵抗幾把梳子?一顆心,能年輕幾回?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風裡

 為什麼,信總在雲上飛?為什麼,車票在手裡?
為什麼,惡夢在枕頭下?為什麼,抱你的是大衣?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風裡

一片大陸,算不算你的國?一個島,算不算你的家?
一眨眼,算不算少年?一輩子,算不算永遠?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風裡

民歌流行後,民歌紛紛採用現代詩作為歌詞,,除了我們熟知的楊弦搭配余光中,又如李泰祥齊豫搭配羅門蓉子鄭愁予羅青的詩,其他如林建助陳輝雄施孝榮搭配出版唱片「小草、拜訪春天」傳唱迄今。也有採用傳統唐詩宋詞譜曲的,名歌星鄧麗君還特別出了專輯。一時間使得市面歌曲詩意盎然,而至目前以詩寫歌詞已頗普遍,周杰倫與方文山搭配即為一例。記得我主編陽光小集詩刊時,主辦過兩場詩與民歌之夜,一場在國立歷史博物館,另一場在實踐堂,觀眾人山人海的爆滿,可見當時大家對民歌的喜愛狂熱。音樂人知名前輩民歌手韓正皓,也採用我兩首詩「傘」和「居」譜曲,在李宗盛的木吉他合唱團傳唱下,亦曾風行一時。

「傘」:
傘  才一張開  便悄然撐起一場美麗的夢
雨  落在傘上  聽聽是誰在撥弄我們的心弦
手  撫過你的長髮  髮絲如琴絲
忽然彈出幾許  甜情 和蜜意
傘  才一張開  便悄然撐起一場美麗的夢
雨  落在傘上  聽聽是誰在撥弄我們的心弦
聽聽是誰在撥弄我們的心弦

「居」由羅吉鎮演唱,當時許多朋友看見羅吉鎮在電視上打歌紛紛相告。據說羅吉鎮結婚時,也在婚禮場演唱,喜氣洋洋獲得滿堂彩。沒想到一晃眼,二三十年前往事了:
我要在你的內心裡
定居。因為你的心
最美最溫柔,像春天
更像一首詩。當我沉睡在
在你內心裡
你原是一首歌,一首
最美妙的歌。只有世上最美的靈魂
才能唱出這歌。只有你
只有你,才能把我的名字
唱出聲音

那日讀到聞一多詩獎獲大獎作品,深感如今的的詩已與歌詞已合而為一,詩若寫成歌來唱,必然是非常叫好叫座的歌詩:
《三隻狗》
   三隻狗白天一塊去追一片雞毛
  晚上三隻狗又一起汪汪汪
  咬一片月亮
   
  三隻來自村裡三家的狗娃子
  真正是吃飽了沒事幹不能消化
   
  三隻狗一隻是張狗蛋家的
  一隻是趙狗剩家的
  一隻是高狗狗家的
 
 《農村現狀》
 有力氣的男人外出找錢去了
才長大的姑娘被勞務輸出了
連長得一般的寡婦
也進城給人擦皮鞋了
老得掉牙齒的老家
只剩下年邁的父母
帶著上小學二年級的孫輩
白天在去年的土地上
掰包穀
夜晚守著三間瓦房
和兩聲狗叫

以下是Bob Dylan 致諾貝爾獎晚宴謝辭,歌者與詩者的心靈可說融為一體:「
作為一個表演者,我曾為五萬人表演,也曾為五十人表演,我可以說:為五十人比為五萬人表演還難。五萬人只有單一的人格,五十人則不然。每個人都有各自獨立、彼此有別的身份,一人一世界。他們能夠更清楚感知一切。你的真誠,以及它與才華深度的關聯,都會受到試煉。我不會因諾貝爾委員會人數這麼少而迷惘。」(高塔翻譯)


But there’s one thing I must say. As a performer I’ve played for 50,000 people and I’ve played for 50 people and I can tell you that it is harder to play for 50 people. 50,000 people have a singular persona, not so with 50. Each person has an individual, separate identity, a world unto themselves. They can perceive things more clearly. Your honesty and how it relates to the depth of your talent is tried. The fact that the Nobel committee is so small is not lost on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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