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2月 02, 2009

向南的窗

●羊令野

你把窗開向南方
南方可有山可有海
可有鳥啼或者花香
向南的窗
就是你手繪的一幅春日畫
畫中的你是不是也敞開了那扇心扉呢?
為我映出四季的風景

◎ 秋興賦

昨夜裸浴在水一般涼的月光裡
每一寸皮膚
可以聞及天河汩汩的流動
想必歐陽修怎麼也賦不出的秋聲
就和血印在紅葉的脈絡上

1 Comments:

At 8:08 下午, Anonymous 匿名 said...

羊令野(1923 ~ 1994) 本名:黃仲琮 其他名:必也正、田犁、予里

籍貫:安徽省涇縣黃村 個人簡介:

政戰學校研究班畢業,於軍中服務達31年之久,退伍時官至上校。

十五歲從左杏先生習詩詞,二十一歲從書法家許成堯作翰墨遊,兼

修詩學,二十二歲開始接觸新文學轉而研習新詩。曾在浙江金華的「

蘭溪報導」上創辦「詩陣地」週刊,來臺後,又與葉泥、鄭愁予等在

嘉義「商工日報」上創辦「南北笛」詩刊。57年在「青年戰士報」

上創辦「詩隊伍」週刊。曾任「現代詩」復刊後社長等職,著作有詩

集「血的告示」、「貝葉」,散文集「感情的畫」、「揮手叫雲飛起

」,雜文「必也正雜文集」、「千手千眼」等多部。 寫作風格:

羊令野早期的詩作以抒情、寫實為主,來臺之後,詩風蛻變,《貝葉

》就是這一階段的作品。羊令野十分重視鍛鍊字句的功夫,同時他也

嘗試賦予古典詞彙以新意。他的散文,如他字己所說:「仍脫離不了

詩的節奏旋律」,內容也是以詠物、抒懷、敘志為主。除詩文以外,

羊令野在書法上也獨樹一格,民國六十三年他與莊嚴、傅狷夫、汪中

、于還素、戴蘭村等人組成「忘年書展」。



整個夏天

你的鼓噪不休

那種重複調子

令人思慮的

不知道誰抄襲誰的語言



高枝而

飲露餐風

你的自鳴清高

卻在一夜西風裡

噤住了自己的一張嘴

說你是懦夫也可以

說你是哲者也可以



不過

最難熬的冬來霜雪

等你脫殼之後

頂多是個空洞的標本

紅葉賦

我是裸著脈絡來的

唱著最後一首秋歌的

捧出一掌血的落葉啊

我將歸向我第一次萌芽的土



風為什麼蕭蕭瑟瑟

雨為什麼淅淅瀝瀝

如此深沉的漂泊的夜啊

歐陽修你怎麼還沒有賦個完呢



我還是喜歡那位宮女寫的詩

御溝的水啊緩緩的流

啊小小的一葉載滿愛情的船

一路低吟到你跟前

煙雨

煙雨用細膩的腳步

邁出了山邁出了叢林

邁過了小小的木橋

在你背景上蒙上

一襲乳白的輕紗

讓你邁出了那水彩的畫面

竹韻

蕭疏的竹影

賦除了秋詩裡最精緻的句子

那是一首激情的月光裝飾的秋歌

讓向晚的風重複的朗誦

仿佛是箏

仿佛是瑟

調弄悠悠杳杳的和音

向南的窗

你把窗開向南方

南方可有山可有海

可有鳥啼或者花香

向南的窗

就是你手繪的一幅春日畫

畫中的你是不是也敞開了那扇心扉呢?

為我映出四季的風景

薔薇啊,昂首

夜陷於瞳睛的仰望。

環佩揉碎一廊屐響。

而貝齒咀嚼不出那婀娜的一瞬;

時間之姿遂凝結在水晶簾上。



薔薇啊!以你多刺的手,

握住那滾地而來的紅日;

刺繡一個燃燒的早晨,

讓許多鳥語朗誦。

蝶之美學

用七彩打扮生活,

在風中,我乃文身男子。

和多姿的花兒們戀愛整個春天,

我是忙碌的。



從莊子的枕邊飛出,

從香扇邊沿逃亡。

偶然想起我乃蛹之子;

跨過生與死的門檻,我孕育美麗的日子。



現在一切遊戲都告結束。

且讀逍遙篇,夢大鵬之飛翔。

而我,只是一枚標本,

在博物館裡研究我的美學。

甲子祭母親

仿佛戎服穿成了布衣

布衣穿成了襁褓

此刻躺在六十餘年前

你以細柔的亮麗的兒歌編織的搖籃裡

夢就像流水迴盪著一條迷茫的鄉路



三月的杜鵑啼著 開著

貧瘠而荒蕪的墓地上

冰雪溶瀉你一生的淚水

喚不回一個人世的春天

偶而有雲飛過你仰望的天空

莫非要讓冷冽的風 

裁剪一襲遊子來舞的繽紛彩衣



塵封的妝鏡裡

依稀隱現你昔日的容顏

蓮花樣開落著

你以仁慈的雙手和一顆悲苦的心

在歷史的灰燼上

刺繡著自己的肖像

秋興賦

之一

昨夜裸浴在水一般涼的月光裡

每一寸皮膚

可以聞及天河汩汩的流動

想必歐陽修怎麼也賦不出的秋聲

就和血印在紅葉的脈絡上



之二



昨夜未霜

為什麼楓葉就醉滿一地

誰來題詩 或者一帖書信

雁還遲遲南迴的路上

怎樣遞給那遠方守望的人



之三



紅紅的雁蹼

踏過青石板鋪出的天空

款款的翅膀

總是拍發給世界最驚悸的消息

多麼孤獨的一個「人」字啊



之四



久久仰測雁字和天河相等的斜度

你的背影是一柄疾馳的箭鏃

驀然間刺向失落的地平線

而我只能默想那歸程多麼遼遠

那夢魂多麼深沉



之五



不知道秋意來得太章

還是我的衣衫過於單薄

該當釀些菊花酒了

重陽之後

這顆心寒得不能再寒啦



之六



夏就是這樣的絕裾而去

什麼都沒有留下

留給你一擎殘荷

待到重陽近了

夜夜來聽風聲雨聲



之七



莊子的秋水深淺

怎樣測得出一尾魚的體溫

想想莫非自得其樂

泥塗之龜

畢竟要比供奉楚廟活得自由



之八



游赤壁的東坡還未回來

少陵的歸帆猶掛在三峽之上

菊花已開過幾度了

阿陶你的酒錢呢

為什麼痴痴的望著南山



後記:三年前,我曾步杜甫「秋興」八首的原韻,寫了七律八首,

   總覺得難愜人意。此刻秋意已濃,秋興未減,遂以五行信筆為

   之,短得不能再短了。

   清秋該當有一番佳興,我非宋玉,亦非少陵,無關憂傷或悲憤

   ,藉此抒我興味而已。   ──記於七十一年十月永和居

無題十二行



第一帖



每一次走過那峭立的岩壁

你的腳音就摹臨出漢魏碑意

鏗鏘亦如悲涼的志文

重複一則柔美的故事



水準一樣清澈的

你的名字回轉於那條曲巷裡

仿佛三月的羽觴盛著滿滿的酒香

緩緩流向我的小小的書屋



忙碌的雲趁著雨後張羅

吩咐那些高高低低的野樹抱山而來

把我們秘藏在春意最深最濃處

祇允許月光入夜醞釀



第二帖



昨夜我的冷冽把你揉成雪

今朝你的體溫把我溶為水

究竟想用雪還是水

釀一尊清得澈骨的春酒



等所有的花都開了

等所有的鳥都啼過

剩下一座無聲無色的空山

能否趕上一片閒雲共住



就讓酒還給水

  水還給雪

  雪還給雲

雲和我們還給天地



第三帖



儘管河床還躺在春雨的夢裡

你的弦上汨汨而來的流水

已經漫過了

我心中隱隱飛橋



偶然窺見

掠起的雪裳雲裾



縹緲間山水的腰身

遠遠橫陳那最熟悉的背影



若果一星如月

引領陌生的天路走去

該當聞及雲的疲倦的腳音

落向岑寂的銀河兩岸



第四帖



背後一片峭壁飛來

面前一泓清流靜止

誰用金屬的回聲喊你

把你的影子暗中引渡



引渡中的影子

是一襲浮沉的雲裳

它的名字

腐蝕在未定的方向



也許霜冷之後

必然雪白

而影子漸漸隱入地平線

而回聲淹沒了遠方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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