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2月 15, 2011

未識愛情之前,小說裡的人物毋寧成為年少孤獨生命裡崇仰的英雄,譬如生於蒙古草原的孤兒鐵木真,從被枷鎖禁錮的部族人質到風起雲湧、揮兵奔馬遠征貝加爾湖兩岸的一代霸主成吉思汗……歷史記載很短,小說書寫很長。遙想井上靖身置蒙古大地,鷹飛草長、延綿無盡的地平線,是否亦會有著歲月沉沙、長河流逝月無聲的歷史浩嘆?小說家以「蒼狼」稱成吉思汗,這是文學與生俱來的溫潤與涵容——青春、孤獨的蒙古少年,仰首舉目雲天如卷軸迤邐而去,江山如此多嬌,但見草原千里繁花與溪潭,金鷹高翔,翼如彎刀,少年引箭以待,射鵰英雄的描繪,原可成為秀異詩人的毛潤之(澤東)最為傳神會意,後繼的武俠文學大家金庸則最是令人怡情。少年之我,先讀《射鵰》而未諳〈沁園春〉,如青春情愛的揣臆及苦悶,皆起於政治嚴控年代之禁忌。

循著歷史的遺址,井上靖的絲路之旅真正看見什麼?被誤導的引領抑或以著深情凝視、獨特思辨的文學心懷,索引自我的美感架構?弔詭、謎團是屬於歷史,文學可以容許傾圯千年的廢墟還原為最初的繁盛,在虛構與紀實之間尋找到平衡的破缺或圓滿。西夏、樓蘭、敦煌……砂礫中的碎片,暴風與冰雪,烈陽以及驟雨,英雄早已埋骨成灰;狼,孤獨的存在。

飢餓與孤獨,是狼的本質。詩人紀弦曾以「狼的獨步」形之自我的文學體驗,沉默的狼像一首詩……



◎蒼狼--林文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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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之獨步> 紀弦

我乃曠野裡獨來獨往的一匹狼。
不是先知,沒有半個字的嘆息。
而恒以數聲悽厲已極之長嗥
搖撼彼空無一物之天地
使天地戰慄如同發了瘧疾
並颳起涼風颯颯的,颯颯颯颯的:
這就是一種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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