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客語詩選

●方耀乾

利玉芳，1952 年出生於屏東內埔。高雄高商畢業。現於台南縣下營鄉經營
休閒農場。曾任教職、台灣筆會理事等。曾獲吳濁流新詩正獎、陳秀喜詩獎。著
有：《活的滋味》、《貓》、《向日葵》、《淡飲洛神花茶的早晨》等詩集。尚未有結
集成冊之客語詩集64。
利玉芳截至目前為止，雖然客語詩創作的數量不多，但以其女性詩人的敏
銳視角，創作題材豐富多元，尤其她自幼與成長結婚後長期居住於農村的背景，
使得她創作農村題材的客語詩，可說是信手拈來般的輕易，也有其與男性客語詩
人非常不同的味道。我們來讀這首〈稈棚〉：


禾埕尾个稈棚
係田舍人收藏个作品
係心舅毋使愁个火種
乾乾又燥燥个稈棚
一陣風吹來
有息把犁耙翻土个黃泥味
有春天蒔个臭青秧
有日頭搓草觸田流个汗臊
還有吐穗个稻香
親像一幅彩色个鄉村圖畫
疊到高高个稈棚
係肩頭放忒擔竿个心情
係水牛保足个草糧
稈棚下
係雞母帶子絡食个天堂
係細人仔掩目避屋个好所在


對客家的農民來說，稈棚是一處非常重要的場所。出身農家的利玉芳，也許是從
小到大皆在農村內外出入，因此養成了靈敏的視覺與嗅覺。你看，她將農村的顏
色寫得活靈活現，像是「黃泥」、「青秧」所堆砌成的「彩色个鄉村圖畫」；此外，她更寫出農村的味道，比如「黃泥味」、「臭青秧」、「汗臊」、「稻香」等；也寫成「水牛」、「雞母帶子」、「細人仔」的快樂天堂。利玉芳的手法簡潔、俐落，簡直將農家描繪成一幅連環圖畫。同樣出身客家的女性研究者徐碧霞如此評論這首詩：「利玉芳以自身的農家經驗和成熟精鍊的詩句描寫農家一角和農事的動作，在短短 16 句的詩句中，將農家重要的放置牲畜之處以及農耕的動作，描寫的既
細緻又充滿農家味道，是很不容易的書寫。」
利玉芳擅長書寫農家，也寫農鄉附近的山、海、溪、河，而她運用豐富的聯
想力，巧妙的比喻與連結，遂創作出這首意象鮮明的客語詩〈掌紋〉：


大人儕講
河川手个細妹仔使得出嫁
心肝肚暗中歡喜
厓係河壩手


嫁來小村之後
定定仔看掌紋
生命線親像故鄉个東港溪
連等阿姆个肚臍絆
事業線又像庄北个急水溪


順等彎彎个河路泅去
感情線个河壩唇
吹來鹼水草个味緒
恬靜个岸頂
還有息把野薑花个相思


詩人將她生命中重要的河川比喻為掌紋，是以河川當做借喻，呈現出女人對於婚
姻的深切期待與不安心理。而傳統社會中的女性，由於宿命論的觀點，是一群非
常相信算命的族群，也因此，利玉芳會在詩裡寫到「定定仔看掌紋」的詩句。「此
詩一方面暗示人類生命的發源來自河、海，顯現大自然對於生命的重要；另一方
面則表現出女性對於婚姻的內心幽微的心情轉折，也指出人們喜歡探討命理，求
助於算命的心理，實是極為生動且富有生命意義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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