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3月 17, 2016

詩想起-----母親


我的母親是個裁縫師,她沒有屬於自己的工作室。她的工作室就在我們的寢室,寢室不到五坪,裡面放了一張大木床,還有個大衣櫥,幾乎快佔滿整個空間。母親不知使用了甚麼魔術,硬是變出了一個空間放置她的裁縫車。

小時候,我經常看著母親將一塊布鋪在木床上,然後她半蹲著拿著一支有色蠟筆,在衣服上不知畫甚麼,接著使用銳利的剪刀,將布剪裁成一塊一塊。然後母親將剪裁好的一塊一塊布,放到裁縫車縫紉起來,看她似手忙腳亂,其實母親踩動裁縫車的腳節奏分明,簡直神乎其技,一陣裁縫車七嚓七嚓作響之後,一件衣服的模樣就漸漸成型。

這時母親發現我看得出神,還會對我笑笑。這個笑容,我長大離家後常會夢見,那彷彿是母子突然連心而會心的ㄧ笑!
衣服縫紉好要交貨前,母親還會將衣服整燙得服服貼貼。當時沒有電熨斗,要先燒木炭,等木炭燒紅之後,再置入醜小鴨似的黑重熨斗裡,母親在衣服上灑些水,便迅速地將衣服燙好。

通常請母親做新衣服的,大都是鄰近村莊的太太小姐們,母親要送衣服去給客戶時,會帶著我和弟妹,四個人慢條斯理的走去離家約五百公尺遠的隔壁莊。當時我年紀小,農村周邊又都是野花野草,經常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脫隊跑去摘野花或去趕麻雀,母親這時會像黃昏時趕鴨子回家似的吆喝著:回來回來。

鄰近村莊的太太小姐們幾乎與母親熟識,她們也許看見新衣服送來了心花朵朵,趕緊去拿糖果給我和弟妹吃,有時喜歡用手輕輕在我和弟妹臉頰擰一下,對母親說:唉喔,真會生,生這麼漂亮的孩子。現在想來還覺得好笑。

母親將一塊布變成一件衣服的過程真的像變魔術。如今母親雖已去世,然而我小時候在狹窄寢室,出神望著母親裁縫衣服的景像依然鮮明,在我心目中,母親不只是個裁縫師也是個魔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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