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5月 02, 2017

里爾克在他的《柏列格的隨筆》

捷克大詩人里爾克在他的《柏列格的隨筆》裡有一段話精深微妙論詩,梁宗岱曾把它譯出,現介紹如下:

一個人早年作的詩是這般乏意義,我們應該畢生期待和採集,如果可能,還要悠長的一生;然後,到晚年,或者可以寫出十行好詩。因為詩並不像大家所想像,徒是情感(這是我們很早就有了的),而是經驗。單要寫一句詩,我們得要觀察過許多城許多人許多物,得要認識走獸,得要感到鳥兒怎樣飛翔和知道小花清晨舒展的姿勢。得要能夠回憶許多遠路和僻境,意外的邂逅,眼光光望它接近的分離,神秘還未啟明的童年,和容易生氣的父母,當他給你一件禮物而你不明白的時候(因為那原是為別一人設的歡喜)和離奇變幻的小孩子的病,和在一間靜穆而緊閉的房裡度過的日子,海濱的清晨和海的自身,和那與星斗齊飛的高聲呼號的夜間的旅行——而單是這些猶未足,還要享受過許多夜不同的狂歡,聽過婦人產時的呻吟,和墜地便瞑目的嬰兒輕微的哭聲,還要曾經坐在臨終人的床頭和死者的身邊,在那打開的、外邊的聲音一陣陣擁進來的房裡。可是單有記憶猶未足,還要能夠忘記它們,當它們太擁擠的時候,還要有很大的忍耐去期待它們回來。因為回憶本身還不是這個,必要等到它們變成我們的血液、眼色和姿勢了,等到它們投有了名字而且不能別於我們自己了,那麼,然後可以希望在極難得的頃刻,在它們當中伸出一句詩的頭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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