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柏林 / 詩人地圖的認知
詩人莫渝經網路傳來詩人陳寧貴一篇〈我擔心詩人良心的退却〉一篇文章,希望有所回應。
該文特別提到一個主題,關於二00五年台灣詩選,是否應呼應遠離政治的「抒情至上」,會不會變成「不願或不敢主張台灣主體意識,所反應出來的明哲保身思想」。
對此,我在〈台灣詩人的地圖〉一文裡(出自金安《莊柏林台語詩選》),提到台灣本土政權的困境,仍然在黑暗中摸索路的方向,這與中國國民黨在這個島嶼實施逾半世紀「大中國主義」教育政策有關,身為台灣詩人,正如陳文所提及的「詩人是最後的良心,如果詩不能成為這個社會良心的指標,只能檢討自己的詩是不是寫出了這個時代的心聲」。
因此,也特別期待台灣的詩人,注意台灣有國無格的原因,以多愁善感的敏銳觸覺,為這種不義發難,在中國主義瀰漫的政治環境內,點出台灣應走的路,做出詩作上的貢獻,因此才有〈郡王牽著我的手〉裡,「郡王跪倒在地,用最誠懇的雙手,牽我踏入,台灣這塊永遠的土地。」〈舞女〉裡,「阿母的義,舞客的情,我猶原是無人格的舞女。」〈關於海〉裡,「對誠黑的暗暝,也看得到,一個象徵海的圖騰。」等詩句。
當然詩的表現,不可流於政治口號,也不是政治術語,從其形式內容中,追尋詩要素的自然韻律,如泰戈爾的《吉旦加利》(譯為:頌歌集),詩行裡,表現美感與感動的心靈,如赫塞的《流浪者之歌》。又詩也重激情與詩質,如但丁的《神曲》等。
詩人處在現實的國度,其良心的尺寸,當然也受其環境的影響,其詩心的出發點以及意象的形成,有其固定的脈絡可循。一九八七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布洛斯基,以其出生蘇俄的經驗,當然諸多批判集權專制主義的詩創作,以〈像〉來說,其詩句如:「讓我們立像,在小鎮大街的末端,或是大城的廣場中心,一座可以處處為家的像。為什麼?因為這是建設的和寫實的。讓我們立像,建一座沒人見怪的像。……讓我們為一個謊言造像。」這是諷刺蘇俄共產黨到處立「史達林」「列寧」的像,他的詩乃做個人崇拜的集體主義的批判。
居住日本軍國主義時代的日本女詩人與謝野晶子,曾經以情念之歌《亂髮》而著名,其和歌性質的一百六十五首,曾經李敏勇翻譯,登載一九九九年民眾日報鄉土副刊,但李敏勇特別提到她的一首「你不要死去」副題:「為包圍旅順口軍中的弟弟而悲嘆。」的詩,以不鏽鋼面板,刻在京都立命館大學附設的國際和平博物館一樓展覽大廳,其中寫著:「……你不要死去,天皇不會親自參加戰役。皇恩浩蕩,豈能有這樣的旨意│讓人們流血而死,讓人們死如禽獸,還說什麼,這就是榮譽。啊,弟弟呀,請不要在戰爭中死去。」雖其內容及用語,缺少詩質及意象,但就其雕刻成不鏽鋼板,供人參覽,足見日本對發動二次大戰的反省,讓人們記取戰爭的歷史經驗,其中與謝野晶子的弟弟,確在旅順攻擊戰中喪生,還祈求不要死去,該詩因而產生激情。
同樣,於一九四二年生於巴勒斯坦的詩人,馬穆得、達維希,仍以以色列與巴勒斯坦間的戰爭為背景,有一首〈受難者〉的詩,寫著「平躺著,他死在一塊石頭上,他們在他的胸前找到月亮和玫瑰燈籠,他們在他口袋裡找到幾個銅板,火柴盒和通行證,他的手臂上刻有刺青。……」其詩句,都有詩人地圖的意象,年輕人懷著為斯土犧牲的盟誓,以刺青做為標記,拿著火柴盒和通行證,隨時準備到「阿拉」那裡去報到。
台灣係經過幾十年的奮鬥,犧牲幾十萬人的生命財產,好不容易在二千年政黨輪替,實踐真正的民主政治,而排入世界自由國家的行列。但在一個中國原則的背景下,面臨極權專制獨裁中國併吞的危機,對此住在這個島嶼的居民,尚無對自由民主的堅持,如何讓本土政權延續,基於這種使命感,最後良心的詩人,應發聲而產生啟示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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