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勇 / 觸探山林的秘語

台灣原住民古代的傳說像飄飛在台灣高山的霧，穿梭在樹林之間，映照在溪澗冷澈的水中，白日有太陽的照射，黑夜有星月俯視。

原住民詩人向台灣發聲，台灣各族裔的詩人也向原住民傳說中的山林之鄉探索。在重新尋找自己土地靈魂的時代，我們看到年輕的詩人丈量自己的立足點，傾聽土地跳動的脈搏。火熱的岩漿在地心燃燒。

陳秋白，這位一九六三年出生的新秀詩人，在一次高山古道的尋訪之途，感受霧氣氛圍，臆想起遙遠古代相同的原住民青年記憶，寫下一首神秘的尋根之旅：〈卡巴西瓦尼〉，描繪已成廢墟的古城。

詩人從通往卡巴西瓦尼的路途，沿著行程呈繪夢與現實的風景，白日有大冠鶩和烏鴉，但沿著山路在密林中隱蔽的情境裡，氣流的漩渦中彷彿存在著原住民部落的悲傷。像神話或傳說中已消失的輝煌歷史，在詩的陳述中顯現。

你的身影早已湮沒

我試著自輝煌的歷史書卷中呼喚你的名字—

詩人用一種近乎崇拜的心，想像曾經輝煌的身影，而今成為歷史。

〈卡巴西瓦尼〉是一首朝聖之旅的詩篇，也是山林的閱讀之旅，在古森林的海，詩人如此描繪密林，在噴湧而出的綠色波濤，詩人如此感應樹海。

台灣四面環海，中央山脈連綿高聳入雲，但是海洋和山林都不若平地的鄉村和都市那麼吸引詩人情懷，海澎湃，山幽深：

時間在外，塌縮的空間

似一隻駭人的獸將我吃盡

然後寂滅墜入黑暗冷冷的山谷

在山林裡在霧氣形塑的白色城堡，詩人的心沉浸在想像的氛圍裡，經過夜與日，在黑暗與光的洗禮中。彷彿早遠的原鄉讓生命回歸到往昔的秘境，現實被包含在神話與傳說的情節，我們被引領去觀照已經喪失的城堡。

那兒，原來有守護神；那兒，原來有俊美的蛇之王君。詩人的朝聖之旅，有直笛和弓琴的樂音，在樂音之中，看得見消失的一切。

〈卡巴西瓦尼〉是陳秋白營造的神秘尋根歷程，經由繁複的意象，他帶領我們探看了山林深處的台灣形貌，他帶領我們探看原住民族裔的神話和傳說。

在高山和深谷湖泊之間，在台灣的內裡，在蛇的原鄉，在雲豹的原鄉，有一種新的想像和觀照瀰漫在霧氣中，詩人以心去探索。

※本文摘自詩人李敏勇先生著
〈台灣詩閱讀─探觸五十位台灣詩人的心〉
玉山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