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4月 11, 2013

詩想起


詩想起
● 你用什麼語言思考?

語文的同化力量很狡猾,一般人包括我在內平常都懵懵懂懂,像溫水裡的青蛙,當熱燙到不行時已難脫身,除非受到強烈的刺激,否則難以驚醒過來。

有不少人反應說:奇怪,我怎麼不太會說母語了?

想想看自從我們六七歲上學以來,聽說讀寫都是華語,大家說華語溝通很方便,用華語寫作也很習慣,這樣多年運作後,台、客面臨了大陷阱,即是慣於「用華語思考」了。

在路上看見漢字,立即反應是用華語默念,鮮少人想到這有什麼問題,若要用台客語念則須翻譯,台、客語好像變成了外語。

你用什麼語言思考你就是什麼人,用美語思考的是美國人、用法語思考的是法國人、用華語思考的台、客,這時自己的母語是否悄悄變成華語?

尤其是客家人將漸漸不太會說客語,不太會說客語的客家族群,會在台灣漸漸消失掉嗎?(其實語文有其血肉相連的關係,像龔萬灶先生將用華語寫的客家作品翻譯成客語文後,你再用華語念就詰屈聱牙了,一定要用客語念才會順暢)

你說我看不懂怎麼辦?大概祇有下例幾種辦法:

第一透過翻譯

第二再學習

第三不理它

語文的同化何止狡猾,還相當霸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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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隨散文研究會到宜蘭參訪,遇見許多多年未見的老友。承蒙詩人林煥彰贈我最新出版詩集「分享‧孤獨」,詩人莫渝也贈我剛出爐的詩集「第一道曙光」。

經多日拜讀後,發現他們的詩隨年歲越長,越寫越短,越寫越白。

短並不等於小,詩人傾其數+年寫詩功力,能提鍊大海成一滴淚,這被濃縮的一滴水,可以讓讀者讀到大海無邊際的?味。

至於白,並不等於淺,這是一種非凡的晶瑩剔透,是無底的深。反觀詩壇慣以複雜抽象晦澀難懂為深,驅使現代詩步入孤芳自賞的死巷,落得最後感嘆:我比別人卡打拚,為啥麼我比別人卡壞命。

寫詩的確艱苦,為什麼讀者老是寡於其他文體?到底是當代詩人遺棄了讀者?還是讀者遺棄了當代詩人?我困惑了二+餘年:為什麼寫詩的人很多,讀詩的人卻不多?

現在請看林煥彰「月落‧日落」這首短詩:

月落,落它的月落
我渺小,我自己的渺小
我孤獨,我自己的孤獨
日落,落它的日落

讀這首詩,我想起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短二十個字,道盡千萬孤獨,

更勝千萬言語。而林煥彰「月落‧日落」這首短短的四行詩,彷如現代詩中的五絕,月落日落,而我,俯仰天地,自甘渺小,孤獨獨嘗。生命的進化,心靈的輪?,都在悄悄蛻變,天地無言,吾夫復何言,念天地之悠悠,毋須獨愴然淚下,月落處或有烏啼,但與我何干,我睡我的覺,當然不會對愁眠,何等瀟灑,何等自在啊!

再請看莫渝「我們只過單純的生活」這首詩:

我們的房間
很小
開門就是
稻田

稻田
有時荒涼,有時翠綠
稻田?熟
就得忙碌一陣子

我們只過單純的生活
繞繞圳溝,看看田園
忙的時候,汗拼命流
一點點微小的驚奇
夠我們喜悅一整天

田,我們望了一輩子
一輩子就像一整天的喜悅

也許是莫渝藝高人?大,老實說,要我用這麼平淡的方式寫詩,還真令我遲疑畏怯。文字如此坦白透明,休想故弄玄虛,或漫天啟人疑竇放肆意象,因此稍一不慎,將致使詩意蕩然,甚至連散文都不如。

莫渝一開頭就寫道:我們的房間很小,開門就是稻田。簡單幾句就把場景交代清楚,像是海明威的電報體小說,像是齊白石充滿拙趣的毛筆畫。莫渝舉重若輕,讀者巳歷歷在目。真的高手過招,並非呼天喊地,讓人眼花撩亂,而是一招定奪。

接著寫道:「稻田有時荒涼,有時翠綠」、「稻田?熟,就得忙碌一陣子」,蘊藏在簡單文字後面的是,時間的流動與生活的景況,平日未收成時,繞繞圳溝,看看田園,農忙時就得拼命流汗了,他們的生活隨歲月換季,心情與草木共榮枯。「一點點微小的驚奇,夠我們喜悅一整天」、「田,我們望了一輩子,一輩子就像一整天的喜悅」,田、一輩子、一整天,三者連在起,本詩的主題「我們只過單純的生活」,令人心嚮往之的幸福感,躍然紙上矣!

綜論以上兩詩可知,短,是無邊的大;白,是無底的深。想起傳唱逾千年的唐詩,如李白的「夜思」、王維的「相思」、賈島的「尋隱者不遇」、賀知章的「回鄉偶書」------等等都是文字簡短淺白的好詩。

因此,今後當代詩人,應無畏多創作簡短淺白的好詩;這種觀點,是否能?為舒解當代詩於閱讀大眾的窘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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