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11月 22, 2016

劉正偉〈給我遠方的姑娘〉評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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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正偉〈給我遠方的姑娘〉評析〉  
余境熹(香港詩人)  

漢語新詩雖無一定格律,亦不講求押韻,但對內在的音響節奏仍十分重視,故聲情並茂的佳作多不勝數,而劉正偉〈給我遠方的姑娘〉即為其中之一,該作全文如下:  
一句輕聲道別 影子,就越拉越長了  像遠方朦朧的山頭  依然,記得妳的眸似星子  髮似流雲,唇似野火  膚似初雪,頰似蘋果  眉,卻深深深鎖    深鎖腦海中的還有,嚶嚶  柔情似水的呢呢細語  像整夜滴滴答答不寐的雨滴    給我遠方的姑娘  衾枕被褥就要乾了  快快回到我的臂彎  草要綠了,花要開了  春天,就要來了  

首行「輕聲」(hing1 sing1)、三行「朦朧」(mung4 lung4)皆為疊韻,四行「依然」(ji1 jin4)、七行「深鎖」(sam1 so2)則屬雙聲,除第二行的「越拉越長」兩個「越」字用上複辭外,第四行起「眸似星子」、「髮似流雲」、「唇似野火」、「膚似初雪」、「頰似蘋果」連續五句的排偶更是全節亮點,一個「眉」字收束語勢後,又以延宕的「深深深」三「深」疊字,並由「野火」的「火」、「蘋果」的「果」、「深鎖」的「鎖」押韻,形式多樣,而總以聲音的迴環往復前呼後應為依歸,使讀者有美不勝收的聽覺享受。    到詩的第二節,劉正偉先以「深鎖」頂真,扣連上文,使聲韻不斷,接著連用「嚶嚶」、「呢呢」、「滴滴答答」等重言,貫通全節,末了又不忘以「雨滴」的「滴」照應「滴滴答答」的「滴滴」,通過短間隔的重複,構成優美的旋律。    最後一節,「衾枕」(kam1 zam2)疊韻,「快快」疊字,寫「就要乾了」之後,借「快快回到我的臂彎」略作緩衝,再道出「草要綠了」、「花要開了」,又用「春天」二字稍一蓄勢,即接以「就要來了」,利用多次「……要……了」組成排比,令詩作讀起來更加流暢而富於氣勢。    奧希普‧勃里克(Osip Brik, 1888-1945)說過:「形象和語音二者創造的成分是同時存在的,以致每一部作品都是這兩種不同類的詩歌創作意向的合力。」有了上述聲韻分析的基礎,再來細讀〈給我遠方的姑娘〉,可發見劉正偉結合「形象和語音」的努力——首節開頭的疊韻和複辭使聲音綿延,配合的是與愛人離別的戀戀不捨;五句排偶如疊浪連波,洶湧而至,配合的是憶起情人時的心潮澎湃,難以抑止;「深深深」疊用三字,唏噓喟嘆,配合的是相隔既成事實,眉頭緊鎖的沉重;第二節巧用頂真,嶺斷雲連地蟬聯上段,配合的是縱然分別,對愛人的掛牽一刻也不曾中絕;每行用疊字,呢呢喃喃,配合的是情人迴盪耳際的柔聲細語,纏綿而溫馨;長句「像整夜滴滴答答不寐的雨滴」,由「滴滴」到「雨滴」,「滴」聲止而復作,配合的是徹夜不寐、欲罷不能的思念;第三節的疊韻疊字,配合的是對戀人焦急熱切的呼喚;四次「……要……了」的排比,聲音由小轉大,配合的是對所思慕者愈趨強烈的期盼,昂揚的、熾盛的、噴薄欲出的愛火,一發,不可收拾。    埃德加‧愛倫‧坡(Edgar Allan Poe, 1809-49)認為音樂的格律、節奏和押韻融入詩中,乃是成功詩作的「重大契機」。劉正偉的〈給我遠方的姑娘〉,即可謂妥善地把握住這「重大契機」,是內容、形式俱佳的作品。〈給我遠方的姑娘〉是譯成日文而首先在《饗宴》詩誌第75期發表的,據云詩中的擬聲詞如「嚶嚶」、「呢呢」等,曾給翻譯家頗大的考驗——事實上,要在譯文中把整首詩的聲音效果都保留下來,應該是難於登天吧。     順便解答一個問題:誰是劉正偉筆下的「遠方的姑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說廣東話,可能是香港人。為甚麼?〈給我遠方的姑娘〉除「深鎖」之外,能產生雙聲疊韻效果的「輕聲」、「朦朧」、「依然」、「衾枕」全部需用粵語發音,其接收對象不可謂不明顯了。     劉正偉不只寫客語、河洛語詩,還寫粵語詩。   .刊《乾坤》80期(2016.10)(圖:洛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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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渾沌理論的科學家,讀了這首詩會有異於文學學者的評論:這首詩可以明顯看到碎形結構,存在著一種映喻式的張力。

所以說,道理人人會說,若寫不出好作品也枉然,我看過科學家用神祕的大自然碎形結構評論普立茲獎得主唯伯的詩,張系國還特別推荐閱讀,我頗有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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