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3月 05, 2017

檔案資料

《明報》副刊.星期日文學﹕向陽:用自己語言,話自己土地
 
畫外音:
一直記得那天,向陽說:詩人,是太不容易活下去的一種人。
這句話這麼懇切,從藏青藍西裝映襯一頭銀火般髮色像一支短箭射出。談話途中我們都需要抽菸,就跑去店外抽。
他來的時候,雨就停了。
 
.詩人,是太不容易活下去的一種人
 
從實驗精神濃厚的《十行集》,到一筆分演多角、叙述台灣殖民史事的長詩〈霧社〉,向陽的詩筆,似乎拐了一大個髮夾彎,從吟詠屈原、應和《詩》、《騷》、抒寫個人情懷的古典抒情,猛地跳入家國叙事的深潭。不可忽視的是,與此同步進行者,是向陽對於台語詩書寫的嘗試與實踐。
一邊是脫胎古典的苦讀學養,一邊是直面現實的國是關懷。兩種作派,兩條蹇途,哪個選項都不輕鬆,都是苦差事。「從世俗的角度來看,詩人是不太容易生活下去的,最主要的是這種人對於和人群往來是不太適應的。詩人對於社會大眾必須保持疏離,因為他得保存個性。至於我呢,也許是天生基因裏兩者比較平衡,也許是因為後天的訓練——我作了很久的報人、總編輯,寫過許多的社論,這是我個性中入世的、屬於公眾的一面,這一面帶我去參加運動、引導組織、代理公眾事務、寫作社論政論,需要很高的理性、邏輯與思想推導能力,這部分佔去我人生的最大篇幅,我花非常多時間去做社會工作、去處理生活,寫詩呢,反而沒花上那麼多時間。」
這種雙重性在詩人向陽的性格裏,以一身兩相的面貌結合成一個整體——我們想,一個人只要格局夠大,就能同時容納兩種傾向而無矛盾;因此,向陽既是浪漫的,也是務實的,既顧家,也憂國。「不管是《土地的歌》,台語歌或是《十行集》,今天,我寫的東西順利地被大家接受,但大家不知道的是,當年我開始寫詩的時候才二十歲,那時候現代詩的主流是反格律、反形式的,包括當時最紅的《創世紀》作家群與詩人紀弦,都懷抱着這個主張。」
在彼個時代,若要寫台語,是會被國民黨當作「匪諜」抓去的,向陽說道:「這就是我性格中叛逆的部分。我不會有意識地去做什麼,我做的事,都是順着天性而去做的。假如有人規定這個該怎麼樣做才對,我會想: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為什麼不能那樣做呢?想當然爾,我是很容易去質疑、反抗的那類人。念大學時,任何的體制都不能馴服我,所以看到有人說現代詩不能寫格律,我就要寫看看;有人說台語詩不好,我就要把它寫好,寫得比你們更好,讓你看看我的能耐。」向陽瞇起眼睛,眼神瞬間變得銳利:「這個,就是我的抵抗。」……(節錄)
 
 
文:崔舜華
人物攝影:蔡琳森
統籌:冼偉強、袁兆昌
編輯:袁兆昌

0 Comments:

張貼留言

<< H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