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肇政 / 母語寫作
每談及母語寫作,內心便湧起怯怯之感,是很慚愧的,因為筆者在這方面明知應做、多做,卻至今幾乎未做,也曾因此有勞幾位鄉親善意的責備,尤其這一類責備常帶著某種期待,因而在怯愧之外更有一分惶恐。此處實無法多所辯解,然若一言以蔽之,「力有未逮」而已,也因此私心一直寄望於年輕一輩,盼能多加鑽研並發而為創作,不但奠定客語文學的基礎,且此舉實亦所以豐富台灣文學之要素也。
所幸我這方面的希冀並沒有完全落空,實績次第顯現於幾位客家詩人筆下,前有杜潘芳格女士,最近依筆者所見尚有年輕一輩的詩人利玉芳、陳寧貴、葉日松、馮輝岳、曾貴海等家投入,年初更喜見黃子堯(筆名黃恆秋)的《見笑花》出版,副題註明「客家台語詩集」。哦哦「客家台語」,類推之可以有福佬台語、原住民台語,卻似乎僅見於客家人筆下、口頭。這是客家人的謙卑本性使然呢?抑隱含有某種「抗議」在內?!
詩人黃子堯投入客家台語詩之創作,已經有不少年頭,他的第一本客家台語詩集《擔竿人生》,遠在一九九○年即付梓問世。那是客語創作也可以看作是吾台本土化運動初萌之際母語創作方面的前驅性著作,意義非凡!
讀母語文學作品,常有的情形是:料想不到的口語,俚語,以料想不到的字眼或方式出現,而為之驚喜、為之擊節;而同樣普遍的情形,是在這樣的欣悅之下,更濃厚的感覺卻是對顯露在字裏行間的作家的苦心與掙扎的油然生敬。子堯的這本《見笑花》也毫不例外,而在上述種種之外,詩人還必須在詩作之外以「凡例」為名加上「客家台語音標方案」、「本書漢字選用說明」、「怎樣欣賞客家文學作品」等,說不定只能說是「蛇足」,但卻分明是必須的文字,這就益見著者之苦心孤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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