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9月 08, 2007

李魁賢詩中的自白模式

李魁賢詩中的自白模式
印度/辛格(N.P Singh)

The Confessional Mode
in the poetry of Lee Kuei-shien

自白模式在最引人矚目的當代台灣詩人李魁賢詩中,有突出的表現。在台灣的自由和未來受到中國老大脅迫下,他滿懷著焦慮和鬱悶。詩人在繁忙的生活中。已跑遍了世界(挪威、芬蘭、俄羅斯、立陶宛、拉脫維亞、受沙尼亞、冰島等),但他為故土台灣而心跳。在〈不再為你寫詩〉中,詩人說他心裡:

等待那一天
打開天空
看到我們自己的旗幟
聽到我們自己的歌聲

  2003年12月6日詩人李魁賢親自把他的英譯詩集《愛是我的信仰》贈送給我時,那是令人感動的一刻。這本書是他在班加羅爾的2003年印度詩歌節上給我的,而有幸在高雄2005年世界詩節與詩人重逢。我開始用心閱讀詩人的朋友劉國棟所譯《愛是我的信仰》。詩讀來不像翻譯作品,具有英詩原作的流暢和旋律。詩人在書中說到與譯者劉國棟的關係:「透過詩使我們成為連體,我的創作過程和他的翻譯過程產生共鳴,完成心靈的共同體,我的詩也成為他的詩。」
  詩集中凸顯的詩有〈鸚鵡〉、〈楓葉〉、〈陀螺的人生〉、〈台詞〉、〈傀儡〉、〈台北異鄉人〉、〈海灣戰事〉、〈馴鹿與白楊〉,以及〈里加的街頭畫家如是說〉。〈鸚鵡〉尖銳諷刺順從者,其行動相像鸚鵡,奉承又像機器:「主人對我好!」;而〈楓葉〉則讚譽紅葉,充滿熱血,代表淒寒而虎視耽耽的世界中之生命和溫暖。順從者寧要籠中的安全,勝於自由的生命,而楓葉卻意指生命和活力。〈陀螺的人生〉是一首優美的詩,讚譽生命不休止的活動和創作力,而〈台詞〉是犀利的政治詩,否定自由、統一、均富的中國這種概念。旋轉中的陀螺象徵著創作性和最美滿的人生,而「一個中國」則已幻化為「一條龍/一隻麒麟/一羽鳳凰」。無疑地,「一個中國」是台灣愛好自由者的陷阱,已經完全受到鄙棄。
  《愛是我的信仰》詩集中最感人的兩首詩,是〈傀儡〉和〈台北異鄉人〉,二者都自白模式。雖然〈傀儡〉是某人,順從者和隨波逐流者,自己受到權力的操從,〈台北異鄉人〉則是一位某人的自白,他在首都台北已住了五十六年,仍然感到不適應,儼然異鄉人。二詩均有明顯的焦慮感和絕望感。傀儡的絕望感表現在詩的最後四行:「我自承傀儡人/還是繼續扮演傀儡/因為我根本就是/傀儡」,而異鄉人的絕望則鮮明表現在詩的最後三行:「我實實在在是台北的異鄉人/我在這裡居住五十六年/卻一點也不瞭解台北是什麼模樣」。
  在〈海灣戰事〉和〈馴鹿與白楊〉二首詩中,詩人的眼光在二遠方國家。〈海灣戰事〉是一首諷刺詩,抗議發動戰爭的超級強權,而〈馴鹿與白楊〉則是一首抒情詩,讚美白楊與馴鹿二首之一致性和互換性。前者主要脈搏是破壞,而後者可見到和諧和安詳。詩人的靈視環繞著北極圈內荒涼和寧靜的矛盾。〈里加的街頭畫家如是說〉是一首重建拉脫維亞歷史的詩。瑞典人統治拉脫維亞,接著是德國人和俄羅斯人。終於,拉脫維亞獨立了,「黑貓」成為國族過去和未來的象徵。德國人佔領拉脫維亞時,他們在地上建築城堡,卻不讓本國人蓋堡壘。本國人製造黑貓模型,尾巴對著德國人的城堡,表達抗議。這種抗議方式觸怒了德國人,「一夜之間全城黑貓絕跡了」。黑貓豐富了當地的民俗,也變成拉脫維亞反抗和獨立的象徵。〈里加的街頭畫家如是說〉是拉脫維亞畫家的自白,映出拉脫維亞人渴望自由,以及反抗暴政和外國佔領。自由是李魁賢最清楚明白的堅持,為了本國台灣的自由,也為遠方拉脫維亞的自由。
  李魁賢既是熱烈的愛國者,又是世界主義者。〈故鄉〉是另一首精采的詩,明顯表達出詩人複雜的個性。詩的最後一段說:

每次平添幾絲白髮回來
又開始計算著什麼時候適合遠行

詩人雅好旅遊,渴望遠行,充分表達在像〈西貢失魂記〉、〈費城獨立鐘〉、〈莫斯科的三條魚〉、〈俄羅斯船歌〉、〈巴塞隆納〉、〈雅典神殿〉、〈午夜的太陽〉、〈冰河岩〉和〈日出撒哈啦沙漠〉等詩中。可以說詩人是全世界的公民,從北極圈綿 到撒哈拉沙漠。


  總之,李魁賢是一位重要詩人,他不但是讚譽生命和自然的歌者,而且可以透視事物未來的形狀。他親眼目睹自由在台灣、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的勝利。他是在面對各種威脅的世界裡,吟唱自由和愛的詩人。他既是受人敬重的夢想家,也知道在貪和惡所宰制的世界裡,夢想是不易實現的務實派。他最深切的響往表現在〈祈禱〉中:

神啊
在 心中
我仍然沒有失去對愛的信仰


(2006.4.17)


  作者辛格博士(Dr.N.P Singh. 1934-),曾任教於阿迪斯亞具巴大學,出版有《在阿迪斯亞具巴的三年》(1990年),《雪萊評論》(1993年)和《千年憂鬱》(1994年)等。2003年在班加羅爾與李魁賢結識,2005年應邀出席高雄世界詩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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