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達最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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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溫度--胡長松的文學工作室
◎宋澤萊:
我是在1987年提倡台語的文字化運動,當時,我的北京語寫作還在一片的大好之中,可是我為什麼忽然要提倡台語書寫呢?這是因為我已經感到北京語書寫的局限性了。我認為北京語的文學作品無法表達我最深的感情,那些最深的、踏實的感情除了用台語才能表達以外,根本毫無辦法,因此才轉向提倡用台語來表達。為什麼我做這種看起來很突兀的論斷呢?其實我不是沒有經驗就亂說的。
1981年,我在美國愛荷華大學寫了一些台語詩,那幾首詩使我敢提倡這個運動。當中尤其是那首〈若是到恒春〉,可說是我寫作以來最成功的作品,我的所有作品,包括小說,從來沒有那麼受台灣人歡迎過。所以會受歡迎,當然是因為它是使用台語創作的緣故,如果將它譯成北京語,根本不會有人看。簡言之,它的「鄉土情」是那麼濃厚,足以超越我所有的作品。
如果我的回憶還正確的話,70年代,我看王禎和黃春明的小說,最有趣的是一些奇怪的文字,比如說【抽一根菸】寫成【咕一枝煙】,使人感到非常生動有趣,那種魅力是很大的,足以讓人這麼想:如果整篇的小說都用台語來書寫不知道有多好!
同時,能擺脫被殖民者控制的感覺,也是另一個很大的誘因。大概來說,用台語寫過文學作品的人,會感到他以前使用北京語創作時彷彿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操控,好像是書寫的手被殖民者抓住了,然後才創作。更厲害的是覺得大腦被殖民者制約了,有人控制你的感情這麼寫,而不是那麼寫。我想那就是使用北京語書寫難以擺脫的干擾,除了以台語來書寫外是沒辦法擺脫的。所以學會使用台語創作後,很少人願意再回頭用京語創作,即使再用北京語創作,量也會變少;而且大概對別人使用北京語創作出來的作品也會興趣缺缺,因為知道他們的書寫是一種不實在的、被操控的書寫,如同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傀儡在寫它的作品,因而感到十分厭惡。當然,從來沒有用過台語來書寫的人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他們仍然會在一個被蒙蔽的傀儡狀態下書寫,並且以為自己的作品是沒有問題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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