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肇政巨著濃厚寓意 - 插天山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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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大戲院>奔妹● 台灣母親● 插天山之歌
■ 顧敏耀
在台灣為數不多的客家電影裡,女性形象特別引人注目:《原鄉人》有堅毅刻苦、情真意摯的平妹,《魯冰花》則有姊代母職、善體人意的茶妹,到了具有濃厚寓言性質的《插天山之歌》中,奔妹除了是客家傳統女性美德的濃縮與具象化外,更與台灣大地之母的象徵意涵進一步疊合。黃玉珊導演慧眼獨具的在鍾肇政多部長篇小說中選中此篇,殆亦有深意焉。
男主角從故事一開始就不斷的遭遇種種磨難,不曾有長時間的安歇,此正是文學上「啟悟母題」(如歌德《威廉.邁斯特的展現》)的表現,看似不斷往台灣內山逃亡,其實卻是隱喻著一步一步的往內心世界探索。主角就像璞玉歷經琢磨,最終乃能發出耀眼的光芒。
《插天山之歌》表面上是在描寫日治時期,此乃鍾老在創作當時(一九七三年發表於《中央日報》)不得不採取的巧妙寫作策略——那個咄咄逼人、緊追不休的日本政權,何嘗不是影射著以白色恐怖君臨台灣的國民黨專制政權?作品看似在向當局棄械交心、附和當局的反日意識形態,深入體會之後卻能發現:暗度陳倉的其實是台灣人對抗外來政權的堅強意志、「願同弱少鬥強權」(林秋梧詩句)的抗議精神,這正是客家硬頸的文化傳統,也是真正的台灣精神、台灣魂。
「志驤」者,「志向」也(李喬語),而「奔妹」之「奔」雖然有陪伴男主角不斷奔逃之意,但更有「本」的意涵,是台灣故鄉這塊母土的人物化,在志驤掉落懸崖時,伸手搭救;在日警撲來之際,急往告知,並且領路前往安全之地;更在強風暴雨的夜晚,捨身相伴,給予依靠與安寧。母親台灣,正是如此安頓、撫慰著台灣人民的心靈,安身立命之道,捨此無他。此亦為賴賢宗日前於貴報所闡述的:從漂流、無根到安居的歷程。
《插天山之歌》小說作品的結尾是陸志驤終於等到日人戰敗投降的日子,他不禁心情激動了起來:「插天山,你也來吧。我們合唱〈予科練之歌〉。來呀!」這首歌就是二戰末期出名的〈若鷲?歌〉,歌詞有一句「走啊!向敵陣直衝過去吧!」這恐怕就是鍾老當時創作這部作品的心境寫照——雖然被國民黨透過各種管道壓迫,但是他仍然要找縫隙創作!仍然以蜿蜒曲折的手法寫出不屈的台灣人形象,而且還要直搗黃龍的、「向敵陣衝去」那樣的在黨報發表!鍾老雖然本意是要安撫當局疑慮,可是寫到故事結尾,畢竟忍不住顯露了昂揚不屈的氣勢。
電影則將結尾改編為:奔妹抱起他與陸志驤的愛情結晶,露出滿足的笑容,導演藉此表達出台灣反抗精神香火的傳承不斷,以及台灣未來終將有新生蛻變的一天,相信這也是眾多台灣人民的共同盼望。
附帶一提,馬英九與其拜訪鍾老而炒新聞、搶票源,與其看《色戒》流下詭異的眼淚,建議他不如前往觀賞現正上映的《插天山之歌》,想必除了會震攝於螢幕上的台灣山林之美、感動於台灣導演的細膩手法與新生代演員的精湛演技,亦可學習到如何真正貼近台灣土地的文化與歷史,相信必然受益良多。
(作者為國立中央大學中文所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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