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你自己的文體

文學界影響我很大的，鍾肇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鍾肇政這個人很好，應該說他太好了！他對每一個人：小輩、同輩，甚至老一輩的，都盡他的力量去幫助。至於我，他對我的影響有兩個，第一個是他無私的協助，我是被協助之一，他拉著你寫文章，不寫就罵，不寫就催。我的《寒夜》和《孤燈》都是他逼出來的。真的是逼出來的！另外一個影響，他很挑剔我的文字！當時我不以為然。因為我很迷信心理學，心理學講究刺激反應，所以我寫的短篇小說，專門找那種最能夠刺激讀者的反應的那種文字、句子。鍾肇政跟我講，他說「我讀你的文章很不舒服。」我沒有理會他所給我的建議，我當日真以為我這是有專門一套的。後來我寫《寒夜》下筆的時候，我心裡有數，也自己告訴自己要用最自然、最容易用的文字，不要雕琢。當我寄了稿子給他，他寫了一封信給我說：「很高興，我終於看到屬於你自己的文體了。」很厲害哦！聽他這麼說，我就回過來思考。後來對文學裡面的文字，以及語言學文字的意義，我自己有整套的思考，是因他而引起的。我也認為那就是我！

---------- 李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