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的貞操
詩人李敏勇說:
余光中在韓國大統領全斗煥下台,
被流放到深山廟寺時,
寫了一首〈百潭寺之隱〉(一九八八)
諷刺這位獨裁者說:
「世上的權柄多像劍柄啊
一脫手就授人以柄
而為何握柄的時候不想到
另一頭,是他人在刀口」
但同一時期,
他為蔣經國的〈送別〉(一九八八)卻是:
「悲哀的柩車
告別的柩車
慢慢地走
親愛的朋友
辛苦的領袖
慢慢地走」
韓國詩人金洙 (一九二一 - 一九六八)
以雪的意象隱喻高壓獨裁的軍事統治情境:
年輕的詩人啊,我們咳嗽吧!
注視著雪
我們合力把整晚打擊我們心的
視線裡的痰吐掉!
3 Comments:
MY GOD
O - SHIN !
詩人是舍麼
朱大可評斷代論:
中國自先秦後哪有什麼文學高峰
上貼者: 南方週末 09-17-05
編者按:
看起來,中國大陸的當代文學10年就能斷一代。“70後”、“80後”概念似成定局;“90後”、“00後”概念也正含苞待放。
真偉大,文學率先實現“數字化生存”了?
未來一片清晰——屆時自然會有人替“後”們總結出與前人截然不同的特點。
那過去的作家怎麼辦?這點兒問題難不住能人們。可以追認:追認某某某為“60後”、“50
後”。沿著文學史的河流上溯,屈原該屬於哪種“後”呢?“十年斷代”,正常嗎?不正常嗎?面對如此偉大的歷史性事件,編輯哪能無動於衷?於是約請幾位局中人來談文學中的“10年斷代論”。原則是,在大的話題確定之後,請他們自說自話,本報不求其觀點一致。當然,他們的話也不代表本報觀點。
文/朱大可
以“10年斷代”標定文學,正在成為一場可笑的文學史災難。從來沒有哪一種文學按照10年斷代年份來出產作品,也沒有哪種合格的文學史會以這種方式書寫記憶。文學成了一種反轉的威士忌酒,以“愈年輕愈好”的價值標尺推銷給閱讀市場。而媒體則以這種方式誤導著大眾的文學閱讀。
在上述斷代問題裡,深含著一個重大的歷史觀謬誤,那就是所謂的“文化進化論”。這種進化理念來源於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進而演進為“科技進化論”,並要求藉此對文化“發展”的圖式做出浪漫主義的界定。
但只要反觀中國文化史就能輕易地發現,文化與科技恰好相反,它在總體上遵循著退化的原則。在公元前6世紀前後,全球文明都經歷了一場詭異的文化大爆炸。希臘、印度和中國是這方面的範例,哲學、政治學、文學等各種思潮,以大爆炸方式突現在歷史現場,在短短一兩百年內(春秋戰國時期),中國文化被迅速推向頂峰,然後就是一個歷經數千年的漫長退化期。我們至今還置身於這場退化過程之中。其間每一次“文化革命”的努力,最後都被證明是無效的,相反,它只能加速文化的退化。
發生在中國文化領域的四次“語文革命”——漢語口語化革命(文言文的廢棄)、漢字字形革命(簡化字)、漢字書寫方式革命(橫寫)和漢語語音革命(普通話),並沒有真正確立中國文明的現代性,卻導致了歷史傳統、經典文化、區域文化和弱勢民族文化的崩潰。而兩次“觀念革命”——“五四新文化運動”和“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還引發了更大的災難性後果。
許多知識分子高喊“文藝復興”的口號,承認文化退化,卻指望其在退化的同時還會以“螺旋上升”方式重獲進化的契機,這種歷史邏輯,最終總是被史實所無情地擊碎。
中國文學的最高峰只能在先秦,最高代表作只能是莊周的《逍遙游》。漢賦、
唐詩和宋詞,都無法望其項背,猶如上帝的完美
瓷器被打碎後的殘片。五四新文化運動引進西方文學元素,企圖復興先秦文化,結果只能進一步瓦解經典性文本。它所締造的“現代文學”,距離唐宋都無限遙遠,更遑論偉大的先秦。
先秦→唐宋→現代文學,向我們展示了文學退化的明晰軌跡。單個文體的分化與成熟(比如唐代詩歌、元代雜劇和明清小說),造成在總體退化態勢裡的區域性進化。人們誤以為,這種短暫的迴旋和細小的局部進展,就是總體進化的明證,而它實際上只是一種“螺旋下降”的態勢。但它卻成為文化進化的幻覺根源。人類的願望何其美好。但歷史的宏大真相卻只能令人失望。
回到斷代的話題,我們就可以發現,這種所謂“70後”、“80後”、“90後”之類的斷代法,不僅是一種低級的區分,而且正在加劇我們的文化進化論幻覺,以為愈年輕的文學就愈好。年輕無疑是活力的標誌,但活力不是魅力,更不能與生命力等同,我絲毫不懷疑,每個時代都會擁有自己的明燈,在“80後”或“90後”中間,也一定會出現幾個優秀的作家,但就整體而言,以市場激素催熟果子的策略,只能導致文學的速朽,驗證我關於文化退化的斷言。
從1980年代開始,越過
二戰後的短暫繁榮,文學已經開始了全球性的大規模衰退。而在1990年代的資訊資本主義時代,數碼技術的飛躍,加劇了這種衰退的進程。互聯網瓦解傳統的文學閱讀方式,擊潰龐大的書頁讀者群體,也粉碎了人們對於內在精神性的渴望。沒有人能制止這場深刻的悲劇。諾貝爾文學獎致力於維持虛假的繁榮,但日益高漲的獎金數額,仍然無法改變獲獎者二流化的態勢。這個文學精英主義的最大堡壘,正在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
指望中國文學能夠獨自擺脫這場退化噩夢,無異於扯拔著自己的頭髮離開大地。年輕化只能拯救閱讀市場,卻不能拯救文學本身。但媒體和批評界的部分聲音卻在混淆這兩種完全不同的事物。市場主義批評扮演文學導師的角色,企圖把讀書的羔羊們引向由出版商設定的文化圈套。“10年斷代論”就是這樣的產物。它看起來是如此低幼、天真和簡單,以“文化進化主義”的邏輯分解了文學社群,也向我們標示了中國文學退化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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