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4月 08, 2006

啊!吳敏顯老友 !

寧貴兄:
幾十年不見,我們都老了,
也各自回到家鄉,
但心裡頭還是很想念
那一段年輕歲月。
別後一切可好?
我已在三年前,
提早從報社退休,
把時間留給自己,
用來學寫小說。
散文也持續在寫,
詩和畫都歇手了。
目前每週四晚上
在宜蘭社區大學帶一個寫作班級,
這樣可以逼自己多看書。
今年春節期間,
孩子幫我設了個網誌,
但主要是張貼已發表的作品為主,
寫作上的老友您和蕭蕭
都是因為有了網誌後,
才重新連絡上。祝
一切順心
------------------------------------------------------------------------
敏顯兄:
很驚訝收到您的信,未來老友間的聯繫,很可能要靠網路一線牽了,不上網的老友很可能要失聯,好奇怪的新時代哩!
我十年前就闖入電腦世界玩遍pc軟硬体,頗能体會新時代的詭異,新生代正在遠離平面媒体,平面媒体的經營會越來越艱難的。
有時會讀到您的作品,更見火候了!您的確是個心思敏銳,越寫越好的寫作高手啊!
寄上無限的祝福
------------------------------------------
文字 /吳敏顯 作品

文字於我,就像是孫悟空手裡那一萬三千五百斤的如意金箍棒。平日裡,它像支鏽花針般細小,能夠讓我塞在耳朵裡,一旦掏出來使喚,立可上抵三十三天,下至十八層地獄,窮天下地斬魔除妖,易如反掌。

可文字於我也是一個戴在頭上的緊箍兒,早已在頭上見肉生根,只要聽到金箍禁的咒語,便會令我神智恍惚,面紅耳赤,連那如意金箍棒也使不上力了。

我與文字結識甚早,三、四歲的時候就嚐到其中趣味。當年村裡全是泥巴地和碎石子路,村人所住的房子裡外,絕大多數是泥巴地面。而父母租來的房子,不但屋內有著少見的水泥地面,屋前還有一道鋪著水泥的走廊,且三戶人家連在一起,自然成為孩子們廣闊的遊戲場。女娃兒在地上畫圈圈玩跳房子,我則用找到的破瓦片,或從碎石路撿來一種質地鬆軟的褐色石子,蹲在地上練習寫阿拉伯字,雖然寫得顛三倒四正反不一,卻羨煞其他童伴。

五歲上小學,已經能夠寫一些筆劃簡單的漢字,班上其他同學包括已經十一、二歲的,卻連數目字都不會寫。老師告訴我父親說,這孩子是個天才。父親想了想很嫌虛地應說,其他孩子住的地方,可能沒有水泥地。

有好多年,我對父親說的這個答案,總覺得有點兒奇怪,因為那些同學住的地方,門前都有片大稻埕,用竹枝就可以寫字呀!等到我長大一些時,終於找到正確的答案,問題在他們周邊的大人都不識字,當然不懂得教孩子如何寫字。

在我的家族中,父母都是第一代能書寫和閱讀的人。伯父、舅公他們,一旦接獲信件,都得來回走幾十分鐘的石子路,把信帶到我家求助。有時父母不在家,我這個小學生就成了師爺,伯父或舅公總是恭敬地站在一旁,聽我半認得半猜測地解開信中的謎底。

文字於我,彷彿美味甜點。有機會到同學或親戚家,總是不自禁地像個小偷那樣東張西望,期盼能找到一本什麼書或任何印有文字的紙張,可惜通常能看到的,只有牆上張貼的〈春牛圖〉,或寄藥袋。

因此,鄉公所公告欄的公告,無論是法院查封某戶人家財產,稅捐處開徵什麼稅捐,獸醫會在什麼時候到哪個村莊大樹下閹牛,哪天晚上鄉公所要派人到哪座廟前放映露天的新聞片等等,都成了我遨遊文字星空的掃帚乘騎。

等到我能夠隨心所欲買到喜愛的書籍,自己也試著寫點文章時,忙碌的工作卻令我懊惱;再等到我有時間去舞弄我的如意金箍棒時,頭上的緊箍兒卻經常搗蛋。

看來,文字於我還是有完不了的恩怨情仇。

(中華副刊940121)

星期一, 4月 03, 2006

台灣客家詩人作品展

台灣客家詩人作品展
-----------------------------------------
轉屋家
馮輝岳作品
----------------------------------------

十過年無轉來
路唇 ke 紅花
唔識 ngai 敢怕
一蕊蕊哩搖上又搖下
搖上又搖下....

每擺出門
都係為著轉屋家
皮箱打開
倒出幾多思念 幾多風霜同繁華
浪蕩 ke 日仔
就像翻滾 ke 海浪花
一滴影跡都無留下

頭擺 ke 隔壁鄰舍
討 ke 討 嫁 ke 嫁
Ngai 今還係一個羅漢腳
又無賺錢孝敬阿姆阿爸
唉 緊爪頭那緊想鑽落地泥下
當係問自家:
到底腳步 nai 位行差

--------------------------------------------
收冬戲
邱一帆作品
---------------------------------------------

頭犁犁
割起
毋增志介禾� 背傴傴
擎起
重沉沉介生活
腳跛跛
撐起
一屋家介燒暖

戲棚頂
暢蹀蹀介八仙
歡喜來看
平安戲

戲棚下
額結結介老農
煞猛來做
平安戲

一庄做過一庄
一年換過一年
共樣介戲碼
認命介人生

-----------------------------------------------
淡水暮色
游守田作品
----------------------------------------------

臨暗仔 e 淡水暮色還靚,
有男女坐在河唇談情講笑,
咩有垂釣者孤獨e身影,
更有許多異鄉子弟思念。

樣般 e 心情
lau
樣般 e 感覺
詩情畫意, 憤世嫉俗, 惆悵失落
者片籠總尋得到

天色漸漸暗
船家一個個轉港
所有 e 人物, 景色

也隨等
kuai 仔 e 聲沒忒去
只有
感覺還在儕儕 e 心底肚
揮之毌去

-------------------------------------------
快會落山 介日頭
葉日松作品
-------------------------------------------

有人講:
 快會落山介日頭
 係陳年老酒 越久越香
 係臨暗時節盛開介花
 越開越靚 越開越鬧熱
 係慢來介一種愛,係獻畀人間介一幅畫
 係還 結束介一種情
其實:
 佢係所有煞猛介腳步
 印出來介圓滿「記號」(也是句號)
 係人生智慧挼成介一粒球

注釋:
 :未,還沒有。
煞猛:努力,用功,打拚。
挼:搓。

-----------------------------------------------
農家詩人葉日松
為客家歌謠寫新詞
----------------------------------------------
有「台灣最後一塊淨土」之稱的花蓮,因為山水秀麗,
民風淳樸,成為各地文學家聚集的創作園地。

十年前開始投入客家文學創作的葉日松,使用了簡鍊易懂、
清新雋永的文字,讓客家特有的腔韻與文化得以傳頌,
在他的散文和詩歌?,強烈的表達了對親人的追思與感恩、
對童年的眷戀,以及與自己生長土地的那份難以分割的情愫。

葉日松出生在花蓮縣最南端的富里鄉。因為在花蓮師範學校
求學期間所寫作的文章,被刊登發表後而受到鼓勵,
於是就這樣開始走進文學創作的世界。

葉日松的創作大多是國語、新詩、兒童詩,約十年前,
葉日松看到原住民提倡母語,自己也一頭栽進客家文學
的創作,除了客家童詩,他也積極創作客家歌謠,目的在
為各級學校教師、家長和學生們提供母語教學的教材,
同時也為有心創作客家新曲的作曲家們,推出合適的新詞。

一身溫文儒雅特質的葉日松,小時候是個窮苦的農民
人家的小孩,在六十年前,東竹這個小地方的農民,
其實是沒有太多能力可以供養孩子唸書,葉日松可以
擁有高學歷,全是由他弟弟的成全,對於弟妹的愧疚
和父母的栽培之恩,葉日松說,其實這些感情,就是
支持他繼續創作客家詩的靈感來源。

星期日, 4月 02, 2006

客家文學是什麼? / 鍾肇政

客家文學是什麼? / 鍾肇政
----序黃子堯著
《台灣客家文學史概論》

  
客家文學是什麼?

何謂客家文學?

  這是自從我開始把生命之航駛向文學創作以來,
一直在腦際縈迴不去的一個疑問--說是一個命題,或許來得更為恰當。

  倘使在上頭再加台灣兩字,這個命題似乎變得更複雜,也更顯得有意義了。

  是的,台灣客家文學是什麼呢?

  又何謂台灣客家文學呢?

  這樣的疑問,當然正是在我腦子?憑空產生出來的。

  當我立意要成為一個寫作者,或者應該說,想成為
一個文學創作者的時候,我那麼自然地面臨了一個問題:
日本統治下,我們都被迫學習講日本話、讀日本書,
然後日本戰敗,改由國民政府來台接收、統治我們,
這時我們便又得從頭學習「北京話」,用來交談、讀書、寫作。
日本人用日語,英美人用英語,法國、德國
乃至俄國及其他許許多多的國家,她們的人民豈不都是用他們
自己的語言嗎?為什麼我們沒有自己的語言,
供我們寫讀,而必需用外來的?

  肅殺的戒嚴年代,這樣的疑問只能偷偷地藏在內心,
更何況我們都在白色恐怖當中。於是我不動聲色地做了
一些嚐試,就是在文章?大量地採入所謂的「方言」的方式。
另外,我在自己一手辦起來的小小刊物《文友通訊》?,
一開始我提出了一個命題「方言文學之我見」,讓當時
好不容易才冒出頭來的「戰後第一代台灣作家」各各發抒意見。
此舉並未能得出一個圓滿的結果,甚至有好些老友對所謂
「方言文學」的建立,還抱持悲觀的看法。似乎大勢所趨,
也只能如此,不過可得而言者,我一直抱著一種信心,
認為文學創作,貴在一個真實與誠字,就此而言,「方言文學」
的建立是必需的,雖然明知路途遙遠,而且前面橫亙著無數險阻。

  回首前塵,誠然令人感慨係之,我心中的這項理想,
要在三十幾年星霜之後,方始隨著戒嚴令的解除,
而漸漸地露出曙光。君不見近幾年來,要求母語復榷的呼聲
響徹雲霄,各族群的母語研究應運而起,且呈燎原之勢。追求
從各母語的文字化,繼而精緻化,成了無可遏止之勢,運用母語
從事文學創作,雖然仍不免尚在實驗階段,但已邁出了第一步,
是則各母語的文學作品,當在可預見的時日?大量出現,
為我們的台灣文學增添無數光彩。

  自然,我們在做此期待之際,總會想到現實的問題。
台灣有福佬話、客語、北京語等「強勢」語言,還另外
必需加上原住民各族語言,如果都各各用自己的母語來創作,
結果會如何呢?顯而易見,純粹運用客語來創作「客家文學」,
以自然狀況言,恐怕是極不容易的事,其他各族的情形
亦莫不如此。故此,若客家文學必需是運用純粹客語來創作,
以當前情形尚屬陳義過高之論,有待未來語言學者與作家
詩人共同的努力,庶幾可望有成功之日。

  本書《台灣客家文學史概論》著者,詩人黃子堯老友,
應該也是鑒於客家文學創作之必要,幾年來嚐試「客家詩」
之創作,並且斐然有成,在客家界文學者之中成為少數有
成就的先行者。兼且他也是族群覺醒者之一,若干年來投身
客家運動,燃燒著客家認同的熾熱火炎,奔走呼號之不足,
譬如《客家雜誌》、客家電台等,均扛起了吃重的任務,
幾至廢寢忘食。年來,更發起宏願,要將吾等客家文學的過去、
現在及未來展望作一個整理。於是在從事上述諸多活動之餘奮力執筆,
從資料的搜集、研讀到披露一己的見解等等,堪稱用心良苦,
遂有這麼一本巨著產生。這樣的毅力,著實令人欽佩!

  本書從台灣客家的源流談起,暢論客家文化與台灣其他族群的
互動及融合,並為台灣客家文學下了定義有謂:

  一、任何人種或族群,只要擁有「客家觀點」
或操作「客家語言」寫作,均能成為客家文學。

  二、主題不以客家人生活環境為限,
擴充為台灣的或全中國的或世界性的客家文學,均有其可能性。

  三、承認「客語」與「客家意識」乃客家文學的首要成份,
因應現實條件的允許,必然以關懷鄉土社會,走向客語創作的客家文學為主流。

  四、文學是靈活的,語言與客家意識也將隨時代的腳步而變動,
所以不管使用何種語言與意識型態,只要具備客家史觀的視角或意象思維,
均是客家文學的一環。

  著者亦不憚於言以上這種說法,是相當寬鬆的定義,
唯是否已夠周延,容或尚有商榷餘地,
但確實已顯現出著者緻密的思維,極具參考價值。

  繼之,著者提出客家作家的身份認同,
將客家作家分成三種類型,一曰:土生土長的客家作家;二日:
福佬客作家;三曰:外省客作家,並各各予以舉例,將其作風及
認同基礎加以說明,至此屬於吾台客家作家的存在遂被突顯出來。
批讀到此,我們會訝然發現,在我們的台灣文學?,客家籍作家詩人,
不僅人數多、作品精,而且有不少是在吾台文壇?舉足輕重,
管領風騷的人物,在台灣文學史上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

  當然,這麼多的客家作家詩人,他們的作品,
日據時驅用的是日文,戰後則為華文,若云建立由客語
成立的客家文學,目前還只能說是「胎動」期間,零零
星星的個別努力,尚未能匯合而形成客家文學的洪流。

  走筆至此,忽然憶起,這一兩年間,譬如在《客家雜誌》上,
偶見涉及客語寫作的論著發表出來,而筆者個人平時見聞所及,
極力主張運用客語寫作(包括寫信等)的亦頗不乏其人。其中似乎
也有人語含責備,說我在這方面未能帶頭示範。每次看到這樣的文字,
便難禁慚汗直下,無能自已。筆者正式發表的文章,確實迄未有過
純粹用客家思維、行文的文字,只有二三詩歌類是勉強用客語寫成的。
另者,筆者亦曾嚐試用客語與若干朋友通信,
確實覺得困難重重,難以得心應手,試過一段時間也就停了。

  這方面,筆者確實自承缺乏毅力、失職,
然而近五十年來的筆耕,使筆者思維方式與為文習慣,
早已定型,一時難以適應不同的書寫方式,說來慚愧之至!
也因此,筆者只能寄望於年輕一代的作家詩人,
至盼大家能共同努力,破除諸多困難,建立我們的客家文學。
在這樣的當口,本書的上梓,應當可以成為一股推動的力量,
其意義之重大,是不待言宣的。而著者之努力,也就顯得格外珍貴。

  不錯,客家文學之建立,路途尚極遙遠,願我們一齊來努力。

曾貴海傑出客語作品

夜合 / 曾貴海傑出客語作品

日時頭毋想開花
也沒必要開分人看
臨暗 日落後山
夜色跈山風踴來
夜合佇客家人屋家庭院
惦惦打開自家介體香
河洛人沒愛夜合
嫌伊半夜正開鬼花魂
暗微濛介田舍路上
包著面介婦人家
偷摘幾蕊 夜合歸屋家
勞碌命介客家婦人家
老婢命介客家婦人家
沒閒到半夜
正分老公鼻到香
半夜老公
捏散花瓣放滿妻仔ㄟ圓身
花香體香分毋清
屋內屋背 夜合 花蕊全開
----------------------------------------------------
〈原鄉夜合的芬芳〉 / 鍾鐵民

  一個充滿理想的浪漫詩人,總會有一些令人驚訝的浪漫行事,貴海兄會用客家語寫詩就是這樣的出人意表。

  台灣人平常相互溝通和表達心意時講自己的母語,但想要書寫成文字時,卻習慣操作中國北方的語言,即使可以通情達意,也總感覺失去了生命的氣息與泥土的韻味,特別在文學創作時,最是遺憾。政治上長期的干預讓地區母語和文字脫節,空有豐富的母語詞彙卻無相當的文字可資紀錄。因此如何熟練的操作母語以翔實描繪山川人物和感受,是許多台灣作家的課題和夢想。

  先父與文學前輩鍾肇政先生早年的書信中,明白表示反對方言文學,他是擔心在台灣這樣多語系並行的地方,方言文學會造成閱讀障礙,結果文學的流通範圍縮小,變成某一語系或地區的專屬文學,實屬不智。

  其實先父整理客家山歌、諺語、童謠等民間文學,記錄的文字也是客家語,只是遣詞用字經過思考選擇,並沒有影響流通性,而他後期的作品中,客家方言詞彙使用得非常純熟,更顯獨特的風采。我寫小說時,也曾企圖在人物對話上盡量使用純客家語,但客家文字的荒疏,語彙和句法結構又與普通話間有不少差異,極容易造成認知上的誤解,多次嘗試都不能順心如意,特別客家語是少數族群用語,深怕可以接納的人不廣,只有作罷。同為客家人也同樣擔心客家文化流失的作家曾貴海兄,長時以來想必也面對同樣的困境吧!

  貴海兄的第一首客家語詩〈夜合〉讓我驚嘆,我發現方言竟然並沒有阻礙詩情。可見只要正確的選擇使用共同的文字,不同族群的不同語言同樣可以傳達人類共通的情意。〈夜合〉清楚的描繪出客家女性的特質,運用象徽和譬喻的手法,展現了客家女性那種堅強勤苦又溫柔羅曼蒂克的形象。這本詩集中對家鄉婦女著墨甚多,其實這也是很自然的,詩人性格浪漫可愛,想必家鄉女孩讓他感動的一定不少。

  記得一九九○年夏天,我與貴海兄伉儷同遊美國,在首都華盛頓的雕塑公園裡,我們看到一座巨型的銅雕,展現的是一個肌肉發達又曲線玲瓏的全身赤裸女子,安詳自信的站立在藍天之下,我忍不住要拍照,貴海兄站在前面高舉右手,豎起大拇指堅定的說:「囋!這就是客家女性!」有照片為證。嚇,這是客家男性!

  沒有客家意識寫不出具有客家靈魂的詩篇,沒有家鄉土地之愛不能創作出有血肉感情的作品。貴海兄在屏東佳冬客家庄出生成長,家鄉泥土散發的芬芳潛藏在他的靈魂深處,成為他人格的一部分,自然會不經意的流露在他的言行作品當中。〈夜合〉之後他開始一篇又一篇的以客家語創作詩作,使用家鄉的母語描繪家鄉的人事物以及詩人對家鄉的感情,絕對是最貼切生動的。

  貴海兄的故鄉佳冬原名下六根庄,下六根庄的先民曾經為保衛家鄉,以老舊的武器對抗精良的日本登陸軍,留下可歌可泣的悲壯歷史。詩人成長過程中,生活周遭事物,強烈的刻印在他的記憶中,這一部分他以敘事詩的形式,將歷史故事、身邊人物、事件婉轉細膩呈現出來:詩人感情豐富,壯麗的山海風景、多情的男男女女在在感動著他的心,他以抒情詩的方式寫出內心的感受,柔美動人;另一個重要部分是他嘗試性的作品,他以短詩的形式傳達他對人類的感覺與看法,把客家語詩的題材範圍擴大,將內容深度作無限引伸,這些短詩不論說理象徵,傳達了哲學的領悟和美的感受,足以發人深思。

  可能是客家的靈魂加上他對客家文化延續的使命感覺,驅策著他字字句句推敲斟酌,用最親切的母親描繪詩人的心靈。貴海兄的《原鄉夜合》雖然用母語寫成,但絕不是方言文學的客家詩,而是以客家語寫作的詩集。

  操作客家語文十分困難,有語言無文字或有文字未必能念出的情很多,詩人在這本詩集中的用字盡量求普遍性,希望逐漸讓客家話與華文結合起來,這也是所有客家文化人的願望吧!初次嘗試操縱客家語言文字,有些用詞也可能引起一些爭議,但貴海兄在此展現了他強大的企圖心,企圖克服文字障礙,讓所有的讀者都能閱讀並接納他的內心世界,不只是寫客家詩給客家人看。

  詩,原本是彎曲的語言,閱讀時必須用心靈去體會,方言文字即使能達意,到底不屬同一語系的讀者多少還是會產生認知上的困難,但《原鄉夜合》值得用心品味。

  夜合花的芳香和甜美,只有真正愛花的人才能欣賞。

星期六, 4月 01, 2006

莊紫蓉訪問杜潘芳格

〔莊紫蓉訪問杜潘芳格〕
http://www.twcenter.org.tw/b01/b01_7101_1.htm


莊紫蓉:
  台灣很多老作家,日治時代用日文寫作,戰後國民黨政府統治台灣,必須重新學習中文,這是
「跨越語言的一代」較吃虧的地方。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一輩的作家,戰前懂日文,戰後又
學會中文,加上自己的母語──客家話或福佬話,而語言的背後是思想與文化,他們懂得較多種語
言,不知不覺就吸收了多種的文化,使他們的思想更開闊,更有深度,這又是他們占便宜的地方。
對這一點,您的看法如何?

杜潘芳格:
  你說的很對,我想,懂多種語言,思想會多元化,無形中,在那些不同的語言文化的磨擦當中
,會自我批評、自我要求,就像金字塔,底部的根基很深厚,可以將金字塔築得很高。例如陳芳明
懂英文,在美國吸收歐美文化,張良澤在日本,日本人將各國的各種作品翻譯成日文,他就藉著日
文吸收了很多國家的思想文化。
  你這個觀點很新,一般人都以同情的眼光來看這件事,只看到自己的東西被拿走,事實上,我
們也得到很多東西。尤其是日治時代對日語的訓練非常徹底,用日語可以表達很深刻的東西。現在
我用客家話、北京話講不出來的事情,都可以用日語表達,我的「倉庫」裡面有很多日語的語彙,
隨時可以取出來應用表達各種感情和思想。所以,我用北京話寫作,有時不能確切地表達出我真正
的想法,宋澤萊同情我、就勸我用日文寫,他說,現在翻譯的人才很多,請他們翻譯就可以了。
  但是,我心裡又認為應該用自己的母語寫作,於是寫了一些客家詩,如果我再用日語寫作,可
以嗎?我們看看世界上,有很多像台灣一樣的情形,例如波蘭、羅馬尼亞,被俄國、德國或法國先
後占領,他們的作家,有時用俄文、德文、法文……寫,有時用他們的母語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