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們的生存困境
【林欣誼/台北報導】
被稱為「寫過最多禁書」的大陸小說家閻連科,來台出席世界華文小說藝術國際學術研討會,他以「我的理想僅僅是想寫出我以為好的小說來」為題演講,回溯他從農村出身、從軍、創作至今的歷程,懇切地說:「這是一次我最具體、實在的和能說心裡話的人交心。」
55歲的閻連科是多產作家,至今出版20多部小說,原任職於解放軍二炮創作室,代表作包括《受活》、《丁莊夢》、《夏日落》、《風雅頌》等,描寫鄉村、軍隊、校園內的荒謬現實與生存處境,因屢犯禁忌而被禁,2005年離開軍隊。
他坦言最初從軍、寫作都是為了「從苦地裡翻身」,如今早不為了名利,甚至不在乎讀者和評論,「生命留給我寫作的好時間約只剩下10年,此時我的理想僅僅是,寫出我以為的好小說。」
他回憶年輕時在軍中一路受拔擢,直到有次軍長巡視軍營,低頭對下屬說了幾句話,隔天,包括他家的四隻鴨子在內,所有軍營養的雞鴨羊,全被毒死了,「我以為有大事要爆發,但整個軍區沒有人說話,那天出的操甚至特別整齊,軍長講話底下鼓掌特別大聲,從那天起,我恐懼權力,明白當官這條路不適合我。」
此後他寄託於文學,每天下班寫作至凌晨,「文學讓我接近人的本身,拯救我的命運。」但幾度被禁、被罰寫檢討單、又莫名被獎勵,他體悟「不管再怎麼偉大的作家,都不如領導人一句話」,於是徹底沉澱,看淡名利。
閻連科表示,他的理想歷經青年的張狂與野心,中年後成了無奈和無目的,如今寫作已成他唯一活著的證明和意義。他解題說心中「我以為」的好小說,必須從西方寫作中「撤回來」,卻不是退回傳統,「因為我們寫不過金庸、曹雪芹或張愛玲,所以要寫出中國文學的現代性,既非西方又不純粹東方傳統。」
近年閻連科脫開一切外在眼光「胡寫」,《四書》與剛在台出版的《炸裂志》都是這情況下寫,《炸裂志》描寫一個小說家「閻連科」擔任炸裂市的地方志主編,寫出這本揉合真實虛構的《炸裂志》,虛實交錯,閻連科說沒什麼要影射的意思,「只是想怎麼寫就這麼寫,過癮!」
他坦言當今中國現實要比作家寫出的小說荒誕得多,「因此我認為作家需自己認識生活,回答我們的生存困境,如果不回答,我不認為你是好作家。」